“不急,我們先把這處山寨拔了。”雲南道昆彌川旁某處深山裡,李世民右手搖著羽扇,左手朝尉遲恭擺了擺,目光望向半山腰的某個位置,冷笑道。“既然敢派死士,就要有會被反殺滅族的覺悟。”
處理完此處再回長安,正好可以幫雉奴和豎子收拾殘局,也好讓他們明白,對待某些人既不能一味地懷柔安撫,也不能破馬張飛地只知道喊打喊殺。
當然,只會掉書袋同樣解決不了問題,後漢王侍中有言,當唯義是務,唯國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剛柔相濟,然後克得其和,能為民用。如此大才,只可惜他本人諱疾忌醫不說,後來者也鮮少有人做到克得其和。
魚伯那個豎子喜歡用詭奇之術走捷徑,雉奴又讀聖賢書讀的有些榆木不知變通轉圜,唉,什麼時候才能不需要他操心呢?
“阿耶,就讓我跟著裴都護上山嘛”晉陽公主坐在李世民身邊的交椅上,拽著他的袖子撒嬌賣萌道。“留薛長史跟在你身邊更安全,以免有人暗中出手。”
薛禮的狙擊能力最少也能當個探花,之所以沒說狀元,只因為她沒見過小阿叔出手,也沒見過李淳風和四師兄出手,暫且存疑。
不是不相信三師兄和十一師兄的能力,而是從平時的行事風格來推斷,他們會更喜歡用大狙以外的手段解決問題,只要能達到目的即可,無所謂手段高低之別,也無所謂風格是否優雅。
李淳風屬於腦子不大會打彎的頂級人才,手邊若是有大狙,他便會用,哪怕他明明可以一劍送人離開。至於四師兄,他會選擇用大狙除了有趣之外,還是因為他搖龜殼的次數太多,手的穩定程度堪比泰山之石。
只有師父和師兄們那群鐵憨憨,才會發現不了那些上上大吉的卦象,絕大多數都是四師兄故意為之,至於卦象與實際情況相反,他們卻深信不疑的原因就更簡單了。
四師兄說,人通常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真相,哪怕他們所謂的真相,匪夷所思到連三歲稚子都不會相信的程度,他們也會深信不疑。
吾日三省吾身,思而不辯乎?行而不惘乎?爭而不言乎?眼不對路,掄磚就拍乎?
“晉陽,既不要太過高看你的對手,也不要太輕視你的敵人。”李世民抬手輕彈了下晉陽公主的額頭,寵溺地笑道。“攻城拔寨固然有趣,但還不至於有趣到,需要你這位公主去衝鋒陷陣當排頭兵。”
若是二十年前出現那個讖語,他會緊張會焦慮會坐立不安,擔心兒孫輩守不住江山,顧忌那些陪他打江山的老夥計,如今,呵呵,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要說代行天下,就是想當文獻皇后都不可能。
進封公主為親王,說實話,也不是什麼不可為的大事情。從秦漢到南北混戰,那些有名望的公主們,雖然名望有好有壞,也沒有王的封地和屬官,所行之事卻絲毫不遜色於王。事情還是留給雉奴去做吧,恩自上出的說法沒錯,卻也不能什麼事情都由他處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諾。”晉陽公主雙手護住額頭,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著李世民,心裡卻十分懷念遠在長安的小阿叔,若是他在,定然會陪著她打上山寨,活捉……
“就算你小阿叔在,也不會同意你的想法!”李世民看著自家閨女的表情,非常直白地點出她心中所想。至於為什麼能如此準確地點出她的心中所想,唉,說多了都是淚,無他,唯手熟爾。
原本以為有了鳳兮之後,那豎子會對小兕子的關注變少,不再如從前那般放在心尖上。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那臭小子的心,就像扶風島那裡的臭榴蓮般長滿了尖尖!
等陷地為池的事情處理完畢,還是要讓他繼續去獻陵盡孝,理由嘛,改為酬獻新谷,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獻上七八個月莫得任何問題。況且從最近三四個月的情形來看,他在獻陵反而能更好的鍛鍊雉奴。
“……”晉陽公主無力地靠向椅背,昆彌川的天空特別藍,雲朵特別白,風裡都是自由的味道,不用參加各種宴會,不用和那些貴女虛與委蛇,更不用和那群老狐狸周旋……不知道阿兄有沒有被他們折磨瘋了?小阿叔打著盡孝的名義躲去獻陵,她只看出了三點謀算……
……目光閃過李世民的臉,猶豫著是否請教一二,呼,若是四師兄沒有回長安就好了,十一師兄在謀算方面基本屬於傻白甜,白長了一副好面孔。
“陛下,炮架已經安置完畢,請指示。”薛萬徹儘量不去看李世民身旁的尉遲敬德,論資歷論戰功他都比不過不說,在陛下心裡的位置,呵呵,他還是想吃點啥就吃點啥,想喝點啥就喝點啥,別作。
不作就不會有被陛下摁著捶,不作就不會被送到更遠的地方任職,不作就不會……反正陛下離開雲南道的時候,尉遲敬德就會去扶風島赴任,過客,只是過客。
萬分慶幸,陛下讓他在政事堂議事了幾年,目睹了所謂的大唐第一莽夫程知節,是如何裝傻充愣地不接招,又是如何四兩撥千斤地轉移話題,還有如何兜兜轉轉讓事情最終按他的想法去做。
尉遲敬德自稱為第二莽夫,呵呵,莽夫人設很好玩嗎?都是些心思狡詐之輩,只欺負他這個大唐第一老實人!
“不用太多,打個四五遍就行。”李世民展開手裡的摺扇,看了眼不遠處芝蘭玉樹般的蕭若元,感覺後牙根有些疼。某人真是越看越讓人惱火,哪裡配得上他家軟萌美麗……好吧,除了臉,哪裡配得上他家軟萌的小兕子?!
蕭若元感覺到李世民眼裡的殺氣,很自覺地後退幾步,離開他的視線。自從和晉陽定下婚約之後,不只陛下的眼神越來越冷冽,太子殿下和滕王也是如此,他已經在考慮是否躲去鳳梨大陸,過個十年八年再回來?
李世民:“……”
晉陽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