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OK包廂裡氛圍波譎雲詭,只有白石的歌聲還充滿元氣,一直唱到快結束,還在跟月島互動,遊離在氛圍之外。
又或者說白石有自己的氛圍。
月島看著白石燦爛的笑臉,心想或許這就是她晚上決定跟過來的原因,只是簡單的想要和青圭介一起唱歌而已。
她一邊應付身邊嘰嘰喳喳的蒼蠅,一邊用動作慫恿白石跟青圭介再來一首。
就這樣讓希娜知難而退,也未必不可嘛!
青圭介放下話筒,將這首歌的最後一段交給白石自己去收尾。他看著白石的側臉,那張臉真是魅惑,如果膽敢這麼近距離凝視,就要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恍惚間,他忽然意識到——
儘管希娜幾乎和白石一樣美麗,但自己似乎從來不曾因為希娜產生過這種感受。
那就不單單是因為白石這張臉了。
青圭介發現自己似乎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喜歡白石千鶴,這個性格執拗、內心純淨的女人,有著他無法形容的魅力。
白石千鶴注意到青圭介的視線,於是也偏過頭來,對著他柔聲唱響最後一句:
「輕輕地呼吸著拭去汗水夏意漸濃
散發出夏日的氣息
或許你已經忘了吧
我們曾坐在夏日的樹蔭下將冰淇淋送入口中等待著一陣清風」
“少女”眼中笑意盈盈,應該是想起了三人一起在北海道的旅行。
青圭介的心又開始悸動,他幾乎要忘記之前冒出的不祥預感,忘記身處哪裡,又為什麼放下看了一半的電影,陪同希娜來到這個地方。
「嘎吱——」
「嘎吱——」
「嘎吱——」
這個瞬間,有無法察覺的電流在整棟大樓裡流竄,最終匯向某處與現實隔絕的秘境中。
「Z」從無數螢幕和電線組成的王座中站起,窺視著光幕中的畫面,猶豫要不要繼續出手干涉現實世界。
白石千鶴這個女人真是奇怪,竟然能憑藉自己,引動青圭介的靈性,幾乎就要脫離出祂的影響。
祂對白石千鶴同樣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於是祂重新坐回了王座,決定繼續旁觀。
“前輩!”
一首歌的伴奏剛結束,還沒切歌,希娜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喊了她給青圭介的暱稱。
她故意裝作坦然的樣子,矜持說道:“我也想跟你唱一首。”
青圭介下意識看向她,包廂裡眾人的視線也都匯聚到了她身上,險些讓少女直接破功,害羞得跑出房間。
但既然話已經說出口,她只能睜大自己漂亮的眼睛,用力把自己的喜歡傳遞到青圭介面前。
讓他不要再和白石千鶴眉來眼去,不要再把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請看著我吧,前輩!
青圭介便注視著她,看著她那身蓬勃的靈性,幾乎就要衝破關隘,成為貨真價實的超能力者。
他察覺到靈性中的惡意越來越炙盛,彷彿只需要希娜晉升成功,就會有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
而希娜靈啟的關鍵,他也已經明晰了——正是自己。
要幫助她靈啟嗎?
青圭介的魔眼掃視大樓內外,但一無所獲。
之前在樓頂的佈置並未傳遞回來任何有用的資訊,潛藏在暗處的危機仍未顯露。
他破天荒地猶豫起來,既是因為不祥預感,也是因為剛才和白石唱歌時忽然意識到白石和希娜的區別。
最終,他朝少女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喉嚨有點痛,就先不唱了。”
“……”
希娜愣了三秒鐘,接著猛然意識到這是青圭介對自己委婉的拒絕。
剛才他跟白石千鶴一起唱歌的時候,哪裡有勉強的狀態?
少女臉色驀然蒼白,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哭,還是該先安慰青圭介,讓他趕緊休息休息,說自己兜裡有潤喉的糖果。
心裡最深處,還在埋怨自己頭腦發熱,不管不顧就突然表白。
“啊……啊……是這樣啊!”
她多想前輩這個時候不要再盯著自己看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很醜?
希娜仰起頭,害怕眼淚從眼眶裡蹦出來。
白石千鶴擔憂地看向她,悄悄推了一下青圭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種小事上態度堅決。
青圭介看著希娜逐漸沉寂下去的靈性波動,朝白石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白石便安靜下去。
音響忽然裡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歌曲伴奏,下一首歌開始了。但整個包廂反而顯得十分寂靜,氣氛也越發折磨,樂隊成員和木下戀子左看右看,試圖看懂當前的形勢。
連營野照夫也猶豫起來,擔憂自己冒充第四者插足的時候,會再在少女的心口上扎一刀。
“不唱就不唱,顯得你!”
一片寂靜中,月島“騰”一下站起來,胸前洶湧波濤差點嚇死石原聰和向井翔一,她笑罵道:“希娜,這首是我點的歌,你會不會唱?會的話就來和我唱!”
在月島看來,青圭介已經給她和白石交出了滿分答卷,那她這位成熟的東京教師不介意挺身而出,來收拾一下年輕人的殘局。
“我……我會唱!”
“行!”
月島擠開兩隻蒼蠅,惡狠狠把白石和青圭介手上的話筒搶了過去,再把其中一支塞到希娜手裡。
閱讀空氣上手的大學生樂手們立刻大聲鼓譟起來,給兩人助威吶喊。
南雲寧寧湊過來,快要和希娜臉貼臉,說要和她共享一支話筒,措辭有些猥瑣,於是便被木下戀子敲了下腦袋。
於是一首暢快的搖滾狂躁響起:
「此刻就聚集在如意寶珠裡吧宴會上笑著的窈窕淑女們
就這樣愛著跳舞吧不要顧忌太多就這樣愛著跳舞吧
連水火不容的人都沉浸其中愛一定是相互間的吸引
把愛和心一起奪走愛和心一起
說句傻瓜就一笑置之那些傢伙真是沒用
天與地的最後的意識形態權謀權術主義舞蹈
拋開一切跳舞吧在手掌中跳舞跳舞跳舞」
希娜被大家簇擁著,用力攥緊了麥克風,大聲歌唱,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出來,但大家好像都被音樂感染,已經沒人在意她的表情。
青圭介和白石兩個人悄悄退出舞臺,坐到包廂的最角落。
白石千鶴挽住青圭介的胳膊,既沒有因此去責怪他,也沒有跟青圭介講述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只是看著青圭介那張略顯疑惑和茫然的臉,語氣輕鬆的笑道:“這下完蛋啦,和你一起變成反派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