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濮陽,太守府。
曹操命曹仁送上金錠兩枚,打發走了前來傳詔的小黃門,就手捧詔書,坐在桌案後陷入了沉思。
房門輕輕開啟,一個爽朗的笑聲傳進來:“小僧恭喜將軍!”
曹操麵皮一抽,將詔書放下,看著不請自來的黑衣僧人,不解地問道:“喜從何來啊?”
這黑衣僧人,正是姚廣孝,按照系統植入的身份,他是白馬寺的一位受戒比丘。
佛教誕生於公元前六世紀的尼泊爾地區,大概相當於華夏的春秋時代,大約在秦朝始皇帝時期,有傳教僧人從西域跟隨商旅駝隊來到了中原。
佛教在中原的歷史起點,並沒有太多詳細的記載。
傳說東漢明帝在一天夜裡夢見了一位渾身發出金光的人,醒後詢問大臣,有人便說這是西方的佛陀。於是明帝便派遣使者到西域去求取佛像和佛經,並迎請了西域高僧前來當時的首都洛陽(公元64—67年間),還建立了有史以來第一座由官方修辦的寺院—白馬寺,在這裡翻譯了第一部漢譯佛經《四十二章經》。洛陽的白馬寺由此被中國佛教信徒尊奉為“祖庭”。
不管怎麼說,有記載的第一座佛教寺廟白馬寺,是在東漢明帝時期建立的,佛教在中原的傳播也僅僅百年時光罷了,影響並不大。所以對於一個受戒比丘不好好在寺廟侍奉佛祖,反而到處招惹是非這事兒,暫時還沒有人說三道四。
姚廣孝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這才笑著道:“早在與主公相遇時,小僧就曾經說過,若平定黃巾之亂後,主公的封賞為一方封疆大吏,將必不長久,也不可為基。
其他受封一地郡守的將領,未來必然會被收回。
如今看來果然應驗!”
曹操哈哈大笑一聲,看向姚廣孝道:“好你個比丘,向某道喜,道的卻是自己一語成讖的喜!”
話雖如此說,但曹操看向姚廣孝的眼神卻是滿滿的欣賞與惺惺相惜。能提前大半年看到當下的局面,眼光可見一斑。這不就是曹操心心念唸的人才嗎?
何況這個人才智計百出,且沒有什麼道德下限。可惜姚廣孝是個出家之人,別說人妻了,連女色不近,倒是讓曹操頗為遺憾。
姚廣孝搖頭道:“小僧此來,也不全是為這事兒,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有人給將軍送了一封書信。”
說著,姚廣孝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輕輕地放在了曹操的桌案之上。
望著竹筒上已經破碎的火漆,明顯是已經被人拆開了,但曹操沒有問是誰拆的,有沒有看過信件,只是皺眉道:“何人書信?”
“南陽許攸,許子遠!”
姚廣孝答道。
許攸算的上是曹操故交好友,年輕時候還一同入過學,不過兩人的交情算不上多深。主要是許攸自詡才高,多對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紹青睞有加,多有阿諛奉承之事,卻不太看得上曹操。
曹操祖父是中常侍曹騰,他的父親曹嵩是被曹騰抱養過來的,但無論如何,曹操也頂著個宦官之後的名頭,被人鄙視了好多年。
後來曹操出仕,為雒陽北部尉,專緝不法,為此造了五色大棒,懸於衙門左右,稱“有犯禁者,皆棒殺之”。皇帝寵幸的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也毫不留情,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
曹操本以為此舉,可以讓自己與宦官對立,擺脫宦官之後這個名頭帶給他的影響,但終究是錯付了。
就像後世某位端木大將軍說過的一句名言那樣:“你一天是歐克瑟,一輩子都是歐克瑟!”
曹操此舉除了讓他在民間獲得了一些聲望之外,竟然害得他丟官去職,而昔日好友如袁本初等人,皆作壁上觀。
許攸更是出言嘲諷,說:瘋犬胡亂撕咬,亦知主不可相吠,阿瞞何故啊?
若不是黃巾之亂突然爆發,曹操至今還是偃師縣令。
如今時過境遷,大半年時光,自己憑藉一刀一槍的戰陣搏殺,也拼出了個秩兩千石的東郡守,想來也讓人唏噓不已。
曹操感嘆一聲,隨即開啟竹筒,抽出裡面的帛書信件,剛看了一眼,面色就黑了下來。
一目十行看下來,曹操越看越心驚,越看臉色越陰沉,直到看完最後一行落款的冀州別駕許攸幾個字,曹操再也忍不住,怒吼一聲拍案而起。
“啊!”
桌案震顫了一下,裝信件的竹筒滾落在地。
姚廣孝眼睛眯起,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彎腰撿起竹筒,放回到曹操的桌案上,隨即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火漆破了,信你看過了?”
姚廣孝點頭道:“那夜在潁川相遇,主公就說了,大事小情都可託付,連你行房事小僧都可在近處觀摩,只是區區信件,小僧難道看不得?”
曹操無語,看著眼前的大光頭,面色格外陰沉道:“某的意思是,許攸來信之事,你如何看?”
曹操年輕時不受時人看好,“人莫知者”。但當曹操拜見號稱有識人之明的名臣橋玄時,橋玄卻感到驚異,對他說:“我見過計程車人太多了,卻沒有比得上你的!天下將要發生動亂,若非命世之才則不能成就大業。能夠安定天下的,豈不是你嗎?”
橋玄不但品題獎勉曹操,而且還建議他拜見名士許劭,以增加自己的名聲。這才有那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價傳播於後世。
雖然後世對曹操的評價褒貶不一,但在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前,曹操還是當得起治世之能臣這一評價的。
至少現在,曹操的終極理想,依然是成為大漢的大將軍,或者退一步,成為徵西將軍,為大漢開疆擴土,建立不世功勳。
走過半生,回來還是不是少年沒人知道,但此刻的曹操肯定是依然初心未改。
但許攸寫給他的信裡說了什麼?
許攸投奔了新任冀州刺史王芬,被拜為冀州別駕,恰在此時,已故太傅陳蕃之子陳逸和著名術士青州平原人襄楷都到王芬府上做客。術士襄楷對眾人說:“天象有便,顯示不利於宦官,十常侍這回恐怕要被滅族了。”
陳逸大喜,王芬也是當世名士,與宦官不共戴天,聞言也高興的說:“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願意為天下人驅除他們。”。
於是王芬請別駕許攸為謀主、聯絡沛國豪強周旌等人,還有冀州當地豪傑共同謀劃,準備廢掉劉宏的皇帝位,改立合肥侯劉檀為帝,以此來達到誅殺十常侍的目的。
反正在天下人眼裡,十常侍就是劉宏縱容的結果,嘗試了好多辦法也幹不掉十常侍,罪魁禍首顯然就是一味縱容包庇的天子劉宏了。
若是換一個皇帝,就沒有人包庇十常侍,那這些沒卵子的太監還不是想殺就殺?
而畢竟曹操是軍功封爵,官拜東郡太守,為了鎮壓兗州一帶零星的黃巾漏網之魚,北軍精銳射聲營,依然歸曹操統轄,駐紮在濮陽以備不時之需,並沒有被收回雒陽。
許攸來信,希望獲得曹操的支援,謀劃的就是曹操麾下這一支精銳大軍。